［轰出］Until we meet again
第五棒！
题目：魔法少年 搭档： @田中鸡肉派 老师 ✨
*慢热且跳脱
*ooc
00.
“那一夜我打开窗，迎来风雨也迎来你。”
01.
那是发生在绿谷12岁夏天的事情。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东京。窗外风声大作，雨点狠狠拍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远处隐约传来隆隆闷雷。
听了一晚上的风雨声，绿谷终是在临睡前忍不住拉开窗帘向外看去。阳台上漆黑一片，他望着在狂风暴雨里东摇西晃的树冠小声嘀咕道，这种天气……明天还能和小胜出去玩吗？
回答他的是一道陡然劈开天穹的紫色闪电，在那瞬间晃过的刺眼白光中他瞄到了一团小小的人影，背对着他蜷缩在阳台的角落抖个不停。
绿谷吓了一跳，猛地倒退一步唰地拉拢窗帘。谁，是谁在那？他的心狂跳不止，这么晚了，是小偷吗？可那影子看起来却又如此瘦小，身形倒和他自己差不多。
这种天气，在外面真的不要紧吗……？
绿谷手心里已惊出一层湿漉漉的冷汗，他仍站在落地窗前犹豫不决，又是一道闪电炸裂，光蛮横地透过窗帘刺进屋内，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颤抖的身影。
啊不管了就算会被被妈妈骂——
他拉开阳台门，狂风混着雨滴瞬间冲进屋内，桌上摊开的书页被吹得哗哗乱响。雨点劈头盖脸向他砸来模糊了视线，他干脆闭紧双眼朝记忆里的方向大喊道，“会感冒的，快进来——！”
身旁似乎刮过一阵快速的气流，冰冷的带着寒气，他打了个冷颤费力地拽过阳台门将最后一丝风的咆哮关在门外。尽管他仍闭着眼，心里却笃定那个人已经进来了，而当他胡乱抹掉脸上的雨水转过身后，眼前站着的小人无声地印证了他的猜想。
那个男孩和他年龄相仿，头发神奇地从中间对半分成红白两色，此刻被雨水浇成一绺绺又被风吹得凌乱，乱七八糟地粘在左侧的脸颊上，只露出一只云母灰的右眼，好看得不像这世间的事物。男孩身上那件爬满暗金色花纹的黑袍紧贴在身上，不断向地板上滴答着水。他整个人像从洗衣机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绿谷和他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对那个陌生的孩子说了句稍等我去取毛巾给你擦擦，便冲出房门。而当他抱着浴巾和吹风机回来时，地板上的那摊水迹已经消失不见。那个红白发的男孩站在房间的角落一只眼睛盯着绿谷，戒备而乖戾，身上干燥得让人看不出前一刻他还在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绿谷怔在原地，怀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也无暇顾及，他愣愣地盯着对面那人左手掌心里兀自燃烧着的火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疑问。
“……你是谁？”
那是他们的初遇。
02.
轰焦冻是离家出走的。
初次见面的夜晚他眼神凶狠面色不善，浑身上下散发出离我远点的氛围，活像只惧怕人类的受伤野兽，摆出一副凶悍暴戾的姿态笨拙掩饰着内心的恐惧。绿谷靠近他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阳台玻璃门无路可退仍咬紧嘴唇狠狠瞪着绿谷。
绿谷试探性地伸出右手试图握手示好，对方却显然误会了什么，那跳动在左手掌心的火焰瞬间窜高，一团烈焰猛地向伸过来的那只手烧去。
……从那幅冷漠凶残的模样变成如今这样到底用了多久呢？
绿谷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右手，目光却落在正坐在对面吸溜着荞麦面的轰身上。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眼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异色的眼睛里满是乖顺，鼓起的两颊随着咀嚼微微颤动着。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三天？一周？
绿谷低头，右手被灼伤时的彻心痛楚他仍记忆犹新，而他当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强忍着痛意握紧手腕，呲牙裂嘴地挤出一个笑对轰说不要怕我没有恶意的呢？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尽管轰放下戒备后用了恢复魔法，可右手上却还是留下一道浅浅的淡褐色伤疤，横穿在手背中间，像一条孤独的小溪。
轰在他们家已经住了整整两周。当初说服妈妈同意他住下也费了不少口舌，这是父母出差不得不暂住我们家的朋友，他这样说道。绿谷引子虽是将信将疑，可看着儿子一脸紧张和期待又软了心。她的应允换来儿子的一身欢呼，和那躲在绿谷身后被称作轰的红白发孩子小小的一个鞠躬，而后抿着嘴看着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绿谷不是没有问过轰关于他的身世以及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毕竟如果突然有一天一位会用魔法的男孩出现在你的面前，谁也不会不好奇。可轰却总是对这个话题缄口不言，只是在被问到是怎样来到这里时淡淡的回了一句，也许是那场暴风雨凑巧连接了两个世界吧，我醒来时就在你家的阳台上了。他这样讲着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自顾自又吸溜了一大口荞麦面。
绿谷也曾担忧地问他不回去家里人不会担心吗？听了这话轰的表情变得如初见般冷漠。他微微垂下头一只手扶上布满暗红色伤痕的左脸颊，手掌下传来他低声的毫无感情的回答，“混蛋老爹才不会担心……”
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抬起头从指缝间盯着绿谷，声音又低了三度，“还是说，其实是绿谷想赶我走了？”
轰的声音是冰冷的表情是冰冷的，就连望过来的目光也像是两道冰棱，可绿谷分明看见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正轻轻发着抖。
绿谷只觉得心里一紧忙着说没有没有一个劲地数着这些天和轰在一起玩有多开心，直到对方神情终于重新变得柔和才小声松了口气，转而讲起他最好的朋友小胜的故事，再也不提回家这件事了。
轰君还没见过小胜吧，他是个又帅气又优秀的人！绿谷提起他时眼睛变得更亮了，似乎在回忆什么快乐的事情似的满脸傻笑，明天要和他一起去抓独角仙，轰君也一起吧？
轰看着他兴奋的神情默默点了点头，很配合地举起一只手晃了晃。
只是，他又塞了一筷子荞麦面在口中，突然觉得好像有些食之无味了。
03.
也许是绿谷对于他‘最好的朋友’的描述过于美好，当那个叫做“小胜”的金发男孩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一边说着“不吭不响就爽约的家伙也敢再出现？”一边推开绿谷和其他人走掉后，轰看着毫无防备而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的绿谷，竟不知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沉默片刻，伸出一只手把绿谷拉了起来，而后者仍没缓过神似的愣愣地盯着“小胜”和喽啰们扬长而去的背影。
直到他们从半山腰走回家附近的公园，坐在空地秋千上的绿谷仍然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轰站在他身前叹口气，认识绿谷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那样的家伙在我看来是不能称为朋友的。”
更何况是最好的朋友，轰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他的安慰却起了反效果，眼泪从那对失落的绿眸中溢出滑下，在暮色里闪着光。绿谷哽咽道，“可是，我只有小胜这一个朋友啊……”
“我的爸爸是外派到隔壁市的消防员，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班里的人就嘲笑我说我没有爸爸。”他两只手攥紧了秋千的铁链哭得更凶了，眼泪滴落在茶色短裤上洇出一团团深色的水印，“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胜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取笑我……”
“那我来做你的朋友吧。”
绿谷闻言猛地抬起头，泪水洒在空气中，透明晶莹的一串。轰逆光站在他身前伸出一只小指，异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哭花了脸的自己。他认真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我来做你最好的朋友吧。他的身后，夕阳正一点点坠向地平线之下，空中火红一片晚霞。
黄昏的公园里秋千吱嘎吱嘎响，他们的小指紧紧勾在一起，我们要做永远的好朋友！
看着满脸泪痕傻笑着的绿谷，轰想了想说道，你想不想去看点有意思的？
他伸出只一手，抓紧我。绿谷擦擦眼泪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
而后他们双脚渐渐离开地面，缓缓浮起愈升愈高，越过秋千越过路灯，直到连绿谷家的屋顶也变成脚下一个晃动的红色方块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过来恐惧。好高啊！！他哀嚎一声猛地扑到轰身上，两只胳膊死死地抱紧他不撒手。
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人在空中快速坠落了几秒才又重新升起来。而这短短几秒的下降换来的是绿谷超高分贝的尖叫和勾得更紧的双臂。他几乎是个整个人都挂在轰身上了。
轰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喂！他拍拍那只攀在自己身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的绿发树袋熊，别怕。他轻声说。绿谷你睁开眼看看。
听着轰的轻声细语，绿谷抱着必死的决心似的，脸从轰的颈间抬起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瞬间瞪大了眼。
他们漂浮在云间，头顶的夜空从落日的方向由橘红到玫粉逐渐化作紫罗兰深蓝，各种颜色一层层涂抹开来，直至最后一切色彩都归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涌出的暗夜。一颗耀眼的星紧挨着新月接替落日登上了西边夜幕的舞台。
他们的脚下，城市的灯光亮起来星星点点连绵不绝，编织成一张偌大的网，放射状地向远处延伸。他自己的家淹没在一片大大小小的屋顶之间，不远处高耸着的东京塔散发出明亮的光，宣告着东京夜晚的开幕。
“好美……”
绿谷有些看呆了，痴痴地自语道。尽管声音仍微微颤抖，他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轰别过脸轻咳一声小声说道，绿谷，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他的声音也在抖，却全然不是因为害怕，至于真正的理由，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绿谷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一边道歉一边小心翼翼地松开双臂。他们又重新恢复成双手相握的状态。他悄悄瞄了眼轰，对方却侧着脸不看他。他的心仍在怦怦跳个不停，他已不再恐惧，可为什么心跳却还是无法放缓？
“你相信我吗，绿谷？”
轰却在这时转过脸，笑了。他的红白发丝在风中混作一团，星辰落入那对蓝黑的眼睛里化作温柔的光点。
绿谷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只那么一刹那，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如果就这样坠落，和他一起的话，好像也无所谓了。
“我相信你。”
于是轰一笑转过头拉着他向前倒去。
他们仿佛跳伞的人脸朝下平摊在空中，四肢都舒展开，天穹变成了海洋，风是流动的水托着他们前行。
高空中涌动的气流在耳畔呼啸着把绿谷的卷发吹乱，发丝打在眼睛上像一条条小鞭子，他不得不微微眯缝着眼。轰瞥了他一眼，你额前碎发太多了。绿谷嘿嘿傻笑，没关系啦不影响。
他们握紧双手在夜色中翱翔，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
那晚回家免不了被担心的妈妈一番责问，然而两人却抿着嘴互相看了一眼，扬起两张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兴奋的笑脸。
这是他们的秘密。
绿谷从轰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样的句子，他报之以一个微笑便脱下鞋子缠着妈妈问今晚的晚饭。
而轰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笑容却一点一点消失了。
04.
那个飞翔的夜晚似乎变成了他们感情的催化剂，也许因为共享着同一个秘密的使命感让他们对彼此的存在添了一份特殊性。绿谷和轰渐渐变得如胶似漆，吃饭在一起，玩耍在一起，就连睡觉，也是要睡在一起的。
回过神来时，绿谷才惊觉，自己竟已经许久没有和小胜见面了。轰焦冻在他心里的比重正稳步增长，一点点挤掉小胜，爬上“最好的朋友”这一宝座。
不过，他为了交到新朋友开心的同时也有着自己小小的烦恼。
他的新朋友似乎格外在意身体间的距离，可这种在意却又不是一视同仁的，是仅仅针对着绿谷朝着绿谷一人而来的。两个人趴在一起看书的时候，轰总是会时不时挪开一些距离，打赢游戏时绿谷兴奋的想要扑过去拥抱也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夜晚睡觉时对方也执拗地打着地铺不肯上床来一同共寝。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明明都是男孩子，为什么要如此回避？更何况，明明对其他的同龄人就都不这个样子，怎么偏偏是对我……绿谷想着想着就嘟起了嘴，难道轰君其实心里并不把我当朋友的吗？
直接跑去问对方是不是不把自己当朋友也过于傻气，更何况自己也羞于启齿。可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鼻酸，连一向喜爱的猪排饭都变得味同嚼腊了。
最后他终究是问出了口，以一种含蓄却又直白的方式——
“轰君……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洗澡？”
他和轰焦冻相识也不过几十天，寥寥数周他却同他把自己和小胜数年间做过的事情都复制了一遍。单单有一件事，他没有邀请他一起，起初他不敢也不好意思提起。这件事就是，一起洗澡。
绿谷和小胜小时候偶尔是会一起洗澡的。大大的浴缸里盛满温水，小黄鸭飘在上面，他们互相激着水花哈哈大笑。虽然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是既然是好朋友，一起洗澡也很正常的吧？泡温泉不也是这样吗？他这么自我安慰道，抱着浴巾换洗衣服一个冲动就说出了口。
正坐在地板上看书的轰焦冻闻言抬起头，张着嘴愣是半天没回话。他的脸却愈来愈红，周身时不时还蹦出零丁几个火星。绿谷觉得自己似乎都看到他头顶上袅袅升起的白色水蒸气了。
“说说说说说什么傻话！？”
一向沉着冷静得不像个11岁孩子的轰焦冻头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情，激动到舌头都打了结，“绿谷你在想什么？！”
果然被拒绝了吗……
绿谷站在原地咬紧下唇，这些天来的委屈终于决堤，他垂着头肩膀紧绷，喊道，“……轰君果然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吧！”说完，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了，滴滴答答打湿了浴巾。
“就是把你当朋友才不可以啊！”
绿谷听到回话仍不明所以，当朋友不可以？当朋友的话有什么事情不可以一起？他呜呜咽咽越想越生气，澡也不洗了，转过身去一个人抹起了眼泪。
接着他被轻轻揽入一个怀抱里。一个谨慎小心仍然刻意避免着身体接触的，礼节性的拥抱。他听见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也是轻轻的，转瞬就消散在空气里。
“的确有时不想只是做朋友啊……”
这一段关于洗澡的小插曲让他们的关系僵硬了几天。可毕竟十几岁的年纪，没过几天两人便又重归于好一起窝在沙发里玩拼图了。只是两人都默契的，对那一晚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它就那样被锁进时间胶囊丢到了记忆的角落里。
然而绿谷其实是明白的。
他唐突的邀请是出于一种类似于集邮的心理，仿佛只要把同小胜做过的事情都和轰君在做一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他最好的朋友。而获得了这项桂冠的轰焦冻，也许会被留住不再离开。
那个冒冒失失的邀请是动机不纯的，带着点鱼死网破的意味，隐约掺杂着许许多多的私心。绿谷是明白的。
毕竟，他和轰焦冻的邂逅太过于不可思议，宛如一场动人的美梦。
而梦，总是要醒来的。
05.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大概是暑假结束的一周前吧，窗外连着几天都阴雨绵绵，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这天晚饭后绿谷几乎是每隔半小时就要跑去阳台转一圈，再垂头丧气地慢吞吞挪回来。轰看着他焦躁不安的模样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绿谷就嘟着嘴望向窗外有点惋惜地回道，今晚的英仙座流星雨看来是看不成了。随后又摸着脑袋苦笑，有点遗憾，还想和轰君一起看呢。
轰正趴在床上画画，闻言坐起身来。你想看吗？去把灯关上吧。
窗帘紧闭的雨夜，屋内漆黑一片。绿谷坐在轰的对面只看见他模糊的轮廓，而后是一阵被子的窸窣声夹杂着几句听不清词句的低声吟诵。
蓦地，一颗银色的光点咻地闪了一下便消失在黑暗里。绿谷眨眨眼定睛看去。
一颗，两颗，无数颗银色的星辰一点点升起，此起彼伏闪闪烁烁。绿谷吃惊地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叹，轰在被窝里捏了捏他的手。于是一颗流星飞速掠过，留下一道璀璨的光痕。紧接着流星也铺满了整个星空，纤细的银色光线化作了连绵不绝的雨丝颗颗坠落。
那是名为轰焦冻的流星雨。
最后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屋内又恢复昏暗。太美了，要是能摘一颗星星就好了。绿谷喃喃自语。又立刻傻笑道，对不起说了傻话。一片黑暗里他看不清轰的表情，良久才听见一句低低的，可以。
绿谷仍在思考他这句可以是什么意思，就见轰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片黄豆大小的雪花，晶莹剔透的一小片，在沉沉夜色中无光自亮。柔和的白光顺着六条纤细冰棱晕染开来，照亮两人的脸。
他挥挥手，雪花变成了一只发夹。
闭上眼，绿谷。轰说。
绿谷乖乖地阖上眼睛，他感到额前的碎发被温柔地撩起来，卡子小心翼翼地贴着头皮滑过将发丝固定。他刚想睁眼，额头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温热湿润，刚刚贴上就瞬间离去。他张开眼，眨巴眨巴，轰捂着嘴巴侧脸小声嘟囔道，去照照镜子吧。借着头顶雪花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绿谷发现他的耳根隐隐约约泛着红。
“这是什么？”
“星砂材质的雪花。”轰注视着他，眼睛里盛着点点银光和被光芒环绕的绿谷，“星砂就是星星的碎片。”
他们面对面坐着，脸挨得那样近，温热的呼吸就扑在对方的口鼻间。该有人去开灯的。可谁也没有动。他们就那样坐在黑暗里，借着那缕晃动的微光端详着彼此。清浅的气流变得急促，变得靠近。眼睛里是他，心里也是他。
最后还是绿谷率先翻身下床跑去开灯，动作过猛还绊了一跤，引得轰在身后一个劲问有没有问题。刺眼的白炽灯亮起时，绿谷才第一次发觉，同样是白光，同轰带来的星光相比前者竟是那样的苍白黯淡，满是人工制造的枯燥味。
轰君说星星的魔法是妈妈教你的，星砂雪花也是妈妈送你的，我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实在是过意不去。他俯身从书桌的抽屉里翻找出一枚火焰形状的徽章，小心地放在轰的手心里。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每个市只有最优秀的消防员才能得到。
虽然和星砂比起来还是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绿谷红着脸揉搓着衣角，小声嘟囔道，不过这已经是我最最珍重的东西啦，希望你喜欢……
轰呆呆地望着手心里的徽章，手指慢慢收拢握紧。再抬头时他的声音竟已有些哽咽，谢谢你，绿谷。我很喜欢。
妈妈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该睡了喔出久焦冻。
他们相视一笑，喊着好便乖乖地一个爬上床去一个躺上地板，引子替他们掖好被角一人一个晚安吻后便关上了门。
一片黑暗里，他们俩人面对面躺着，脸上都带着点藏也不藏不住的喜悦。他们瞪着眼睛打量着彼此，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又好想在看什么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最后终是倦意袭来，互相道了句晚安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地板上的被窝里却已然空荡荡的。
轰焦冻消失了。
06.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绿谷都怀疑那个暑假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场梦。魔法少年轰焦冻也好，夜晚的空中漫游也好，卧室里的流星雨也好，其实都不过是他的幻想，是镜中月水中花，痴人说梦似的妄想。
可那片亮晶晶的不属于这世间的星砂却又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轰焦冻不见后，发卡也消失了，只留下这片雪花在仲夏清晨温暖的朝日里闪闪发光，刺痛了他的眼。刺痛了他的心。
他找了一根绳子穿过雪花挂在了脖子上，像是护身符一样紧贴着皮肤，在心脏右上方三厘米的地方。他有时也会想，轰君现在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他过得好不好呢？起初他每日都想起他，每次心里的什么地方都传来一阵小小的疼痛。
然而这世间没有时间抚不平的伤疤。轰焦冻这个名字终于也同12岁的夏天一起深深埋葬在他的心底，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销声匿迹。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绿谷升入初中，交到了小胜以外的朋友，又顺利从初中毕业。转眼已是高一入学的春天。
那所全市闻名的重点高中因一条夹道皆是樱花树的小路而平添了几分浪漫的色彩。入学式的那天，绿谷便是沿着这条传说中的小路向礼堂走去的。抬眼望去，果真是漫天遍地的樱粉色，花瓣在风中飞舞又缓缓落下铺满小路。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书包上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晃了绿谷的眼。他揉揉眼看过去，却是一枚小小的闪着光的火焰徽章。同他父亲赠与他的那枚，一模一样。
绿谷站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那一颗疯狂跳动着的伤痕累累的心脏几乎要飞出胸膛。如果此刻他低下头，就会发现埋没在领口里的那片雪花正微微震颤发出耀眼的光。
可他无暇顾及了。他的视线牢牢地钉在前方。
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人。他只看得到那个人。
然后，那个红白发的人转了过来，一双异色的眸子望着绿谷笑得温柔。
“好久不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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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借鉴了《No.6》的相遇。
一个小小的番外：《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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