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counting down

*职英设定

*现实向

*ooc

 

 

商场发生爆炸的时候,绿谷正在四楼角落的洗手间里用手沾着水轻轻拍打脸颊。

 

食指上缠着的创可贴浸了水,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这并没有使他停下动作,他必须在见到门口等候的轰之前将自己红得不自然的脸恢复正常 。

 

整个上午的约会都不顺利。先是早饭后绿谷冒冒失失地打翻了杯子匆忙收拾时又被割破了手指,结果一堆脏盘子丢在水槽里来不及洗不说,还差点害得电影迟到;中午在西餐厅他紧张地将法芙娜巧克力慕斯一小点一小点慢吞吞挖开,被轰关切而又失落地询问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他只好红着脸拼命摇头;现在他怀揣着一肚子小心思借口去洗手间,企图用凉水让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找出导致这一系列尴尬事情发生的真凶其实不难:罪魁祸首正是绿谷出久本人。

 

绿谷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小盒子在他替洗澡的轰焦冻整理外套时自己掉出来的,而他只是恰好不小心打开了它,恰好不小心看到了里面装着的闪闪发亮的小钻戒——他早该料到的!

 

同居五年,交往三年,前不久又在英雄排行榜中分别被评为No.1和No.3,眼下也许正是求婚的好时节。然而本该是令人欢喜的一刻在今天早晨他无意中发现戒指后变了味,整整一上午他不得不努力保持冷静,可又无时无刻不感到紧张——是会在电影结尾男女主拥吻的那一瞬吗?还是会藏在餐后甜点的蛋糕里面?

 

“英雄人偶。”

 

身后冷不防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绿谷的胡思乱想,他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睛,瞳孔如蛇般裂成细缝。绿谷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回应,他转过身,那人却压低帽檐匆匆走出了洗手间。

 

几秒钟后,外面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轰焦冻一声急促的‘绿谷!’,整面镜子连同墙体轰然倒塌,狠狠砸在毫无防备的绿谷身上。

 

 

 

他恢复意识时身边围了一圈医生,正神色严肃地低声争论着什么,见绿谷醒来有人递给他一面镜子。起初他感到困惑,可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用意。镜子照出他的头顶,那里正悬浮着一行猩红的数字:

 

72:00:00

 

一串静止的毫无生气的数字,来历不明,作用不清。

 

“请不要担心。”护士递给他一支体温计,微笑着安抚道,“轰先生去办手续了,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当轰焦冻捏着一摞纸单来到绿谷身旁时,病房里一时间噤了声,再没有人敢说些安慰的话,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因为那里,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刺眼的红开始了跳动:

 

71:59:59

71:59:58

71:59:57

……

 

 


68:23:27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爆炸被精准地控制在绿谷所在的洗手间隔壁,所幸位置偏僻无人伤亡,追捕罪犯的行动在绿谷醒来提供了线索后立刻展开。

 

医生们决定在弄清这串倒计时的含义之前禁止英雄人偶离开医院,事务所接到电话后也没有反对:“绿谷之前一直都太拼命了,这次就当作放假好好休息一下。”

 

“大家怎么都这么平静?”在病房里吃完简单的晚餐,两人对着电视消磨时光时,轰焦冻终于忍不住道出忧虑,“明明因为个性作用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数字。”谁知道倒计时的终点会发生什么?他犹豫一下还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嗯……因为我各项检测指标都正常吧?”绿谷从闪烁的屏幕上收回视线,安抚性地拍了拍紧紧握住他右手的轰的手背,“轰君也不要担心啦,我现在就是个超——级健康的人!真的!”

 

“可是……”

 

“没关系,说不定就像新年倒计时一样,到时候我头顶会咻咻咻地冒出五颜六色的花火。”

 

那丛鬈曲柔软的绿色上升腾起绚丽光芒的画面出现在轰焦冻脑海里,他看着面前一本正经地猜测着不切实际的可能性的绿发青年,神情也柔和下来,“也许是火箭倒计时,绿谷会飞起来也不一定。”

 

“唔,那样的话在倒计时结束前我一定会牢牢抓住轰君的手的,嘿嘿。”绿谷笑着附和道,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收起笑容有些迟疑地再次开口,“对了轰君,那个……”

 

他显然想问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发生了急转弯,“……时间不早了,轰君也回家休息吧?”

 

“不,”轰摇了摇头,“家离这里太远了,我不放心。”他指了指窗户外,仅仅一条马路之隔的酒店招牌,“今晚先住那里好了,明天可以早点过来。”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星期六夜晚,却是五年来时不时要夜间巡逻的他们难能享受到的珍贵的安宁时光。倦意很快爬上眼皮,他迷迷糊糊地给轰焦冻发出最后一条短信,在对方回复的晚安抵达之前就已沉沉睡去。一切看似都同往日无异,时间在一片祥和的黑暗里继续向前奔去。

 

可惜灾祸降临从来不会提前预告,它总是残忍地突然出现,打碎平静的生活,欣赏人们的惊愕与措手不及。

 

 

 

 

54:11:39

 

犯人落网的速度惊人的快。事实上,他是在几小时前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住院部,以一种极其嚣张的态度在护士站前宣布,他就是谋害英雄人偶的凶手。

 

“倒计时结束时,英雄人偶会死。”

 

被牢牢束缚在椅子上的黑发男人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哪怕是在轰焦冻情绪失控冲上前狠狠拎起他的衣领质问他,既然他恨的是自己为何要对绿谷出手时,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都不曾有丝毫改变。他不慌不忙地仰起头直视轰焦冻,略带嘲讽地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痛苦叫生不如死?

 

他的个性能残忍地夺人性命于无形,付出的代价却是他自己的寿命。“让英雄人偶在三天内死去可不容易,”他说着说着突然猛地躬起身手肘死死抵住腹部,仿佛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使他倒吸了口气,“可这是桩划算的交易。”

 

他的视线扫过戒备地围守着他的警员和医生们,扫过被几个人用力抱住才不至于冲过来在他脸上狠揍一拳的轰焦冻,最后停留在呆愣在原地的绿谷出久身上。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蛇般的金色眼睛眯了起来,狞笑着说道:

 

“毕竟,我的个性是不可逆的。”


 

 

 

43:45:08 

 

相识数年,绿谷几乎没见过轰情绪失控,那个人总是有办法保持一颗波澜不惊的心,沉着冷静地面对各种事态。而现在,他看着轰不甘心地走进医生办公室,再面如死灰地出来。他听见他打了很多电话,咆哮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什么叫你们也无能为力?!”

 

“他们说凶手是癌症晚期,估计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亡命之徒!”轰捏了捏眉心,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没再提求婚的话题,绿谷便也装作不知情,尽管他知道那个小盒子一定仍揣在他兜里。

 

整个下午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房间里总是人头攒动,未来该怎么办的话题不断被提起,他们几乎没有时间独处、思考。至于欧尔迈特和绿谷在病房里独处的半小时,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人人都看到曾经的No.1出来后偷偷用手背蹭了眼睛。

 

种种因这可怖预言而起的情绪在奔波忙碌中被稀释得淡薄,然而当夜晚降临人群散去,只剩下轰焦冻和绿谷出久面对面站在病房门口时,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沉重地压上他们的胸口,他们望着彼此,几乎喘不过气。

 

“……回家吧,轰君。”绿谷轻轻推了推他。

 

已经过了熄灯时间,只有走廊尽头通向电梯间的转角处一盏灯还亮着。柔软的吻在黑暗中落在他的嘴唇上。“明天见。”像是怕打碎什么似的,轰极轻极轻地说完,最后捏了捏绿谷的手,转身向白光所在之处走去。他屏着气逃也似的大步流星朝前走,直到拐角才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他转过身。

 

白炽灯刺眼的光落在头顶,他站在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光芒里回头瞧,绿谷仍然站在原地,包裹在蓝白条病号服里的身躯看起来是那么瘦小、脆弱,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在夜色里。他们隔着那条长长的走廊相望,无数个黑洞洞的病房门像一张张血盆大口,在暗中窥伺着时机准备将青年拆吃入腹。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轰突然开始往回走,一步一步,他向着绿谷的方向跑了起来。他重新站在绿谷身前,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没有你,哪里都……!”

 

轰俯下身将他整个人用力圈在怀里,他的下巴被迫微微扬起搁在对方的肩膀上,脚跟也几乎离地。这种拥抱姿势并不舒服,可绿谷只沉默地将胳膊环紧。 

 

 

 

 

32:59:41 

 

单人病房的床虽然宽些,但要容纳两个成年男性的身躯还是有些勉强。他坐在矮凳上躬着身趴在床边睡了一夜,尽是些断断续续令人不快的梦:出差时绿谷打来电话说忘记带钥匙要到后辈家借住,待他回来绿谷却说着‘我不再需要了’将钥匙轻轻放回到他手里;教堂里一身西装的绿发青年挽着新娘向神父走去,他拼命喊着我不同意也只能徒劳地注视着两人交换戒指;夜色浓重的楼顶,绿谷纵身一跃,他伸出手却只来得及抓住衣裾翻飞掀起的风……他昏昏沉沉地醒来,浑身酸痛,抬眼看床上却是空的。他猛地站起身,盖在后背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啊、早上好。”绿谷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嘴里还塞着支牙刷,他一只手放在下巴底下以防那些滑稽的白色泡沫落到地板上,另一手指了指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含糊不清地说道:“那上面写的东西,可以麻烦轰君回家一趟帮我取来吗?”

 

冬日的阳光白得淡漠,照在身上轰只觉得发冷。在那死气沉沉的灰白大楼里待久了再出来,他竟有种重返人间的错觉。街上人群熙攘,车流不息,对面街角的咖啡店门口,粉白洋裙的女侍应光着两条腿在寒风里发传单,脸上挂着职业式的微笑。

 

夏天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去过。坐在冷气充盈的室内,隔着玻璃窗绿谷看着她们小声感慨,这么热的天气还要发传单真是不容易。轰吸了口草莓奶昔,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就是生活,也许她们还觉得成日奔波战斗、有可能丢掉性命、假期还少得可怜的英雄们生活不易呢。轰君听起来很不满嘛,绿谷笑了起来,后悔选择当英雄了吗? 轰摇摇头,不我很满意,他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绿谷,如果我没有选择成为英雄,没有去雄英……就不会遇见你了。

 

结果就是正在喝抹茶拿铁的绿谷不知为何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对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的拒绝声里,担忧的轰焦冻还是贴心地坐过去替恋人拍后背、擦嘴角。他们身后,几个女侍应围在一起望过来,银托盘挡住的嘴巴里隐隐传来轻笑声。

 

夏天的他们怎么会料到冬天的事情?

 

新年时绿谷窝在被炉里看英雄秀,他坐在一旁默默剥橘子,剥好了就一瓣一瓣喂给他那看得入迷的绿发恋人,后者嘴巴上来者不拒,眼睛却一直不肯离开小小的手机屏幕。被冷落的轰焦冻有点赌气似的停下动作,想了想,又塞了点什么过去。哇!绿谷猛地爬起身从嘴里吐出一块橘子皮来,他有点哀怨地瞪着轰焦冻,轰君好过分!还不是因为绿谷先过分的?轰焦冻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无辜模样。最后他不得不承诺连做三天晚饭才让后背冲着自己的恋人软下心来。

 

……这就是生活!

 

人永远不要期望这一刻的温情会延续到下一秒,因为生活最擅长的就是出尔反尔喜怒无常。

 

就好比现在,他提着绿谷要的东西和两份炸猪排饭气喘吁吁地推开病房门,却发现里面站了一个不速之客。 

 


 

 

29:31:08 

 

见他进来,爆豪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就又瞪向绿谷。

 

“你想好了?”他问。赤色眼睛里闪着轰看不懂的光。

 

“我想好了。”绿谷靠在枕头上,平静地回道。

 

轰把东西放到桌上,拖着小圆凳坐在绿谷身旁紧紧握着他的右手,宣誓主权一样盯着爆豪。他们的对话像在打哑谜,这种被隐瞒、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让他心里不舒服,手下不自觉地用了力。绿谷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良久,爆豪突然转过头狠狠瞪着他,“真他妈的便宜了你!”

 

他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的含义就见爆豪快步走到绿谷身前,一把扯起他的衣领,“废物!”他气势汹汹,神色凶恶,声音却在颤抖,“在我堂堂正正超过你成为NO.1之前,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绿谷胸口的扣子都被扯开一颗,他没有挣扎只是低声回道:“……抱歉,小胜。”

 

“喂!”轰猛地站起身,圆凳砰地一声翻倒在地,护士在门口探头查看,被这杀气腾腾的场面吓得又悄悄缩了回去。他双手抓紧爆豪的手腕用力掰,“放开!”一层冰霜已经随着他冰冷的声音爬上后者的皮肤。他可不像绿谷那样好脾气。

 

“草!”爆豪松开手,“废物!废物!废物!”他怒骂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仍然有一句近乎嘶吼的骂声不甘心地钻进他们的耳朵:

 

“废物!”

 

 

 

27:49:36

 

轰没有问爆豪和他说了些什么,也没有问他突然暴怒的原因,他只是走到桌前拎起塑料袋,冲绿谷晃了晃仍冒着热气的猪排饭,“一起吃?”

 

午饭后轰炎司打来电话,看见名字的瞬间轰焦冻的心脏开始怦怦乱跳,他头一次如此期待听那个男人说话,祈祷着他能够带来转机。他快步走到走廊里接起,还未来得及询问,对方沙哑的声音抢先一步接触空气:

 

“焦冻,抱歉……”

 

那之后轰炎司说了些什么,轰焦冻都没有听进去,他紧靠在墙壁上眼神茫然地举着手机,任由墙壁中间凸出的扶手硌着他的腰。不这样做的话,他一定会因为双腿无法承担重压而瘫坐在人来人往的走廊。

 

他回到房间,绿谷正坐在床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看见他颓然的模样有些吃惊地问道:“没事儿吧,轰君?”

 

“我没事。”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令人泄气,“你在做什么?”

 

“啊,只是在写一些必要的交代。”绿谷解释完又低下头去。缓慢西移的阳光才刚刚爬上床架,他坐在一片金色的边缘,像是被光芒所抛弃。

 

轰清楚那是什么意思,可他甚至不敢看他都写了些什么。他咬咬嘴唇拉开椅子坐在绿谷身旁,沉默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剥起橘子,一如不久前的夜晚所做的那样喂给他吃。

 

整个下午绿谷几乎没有从金属薄板上抬起几次头,而这一次,他没有塞橘子皮。

 

 

 

24:00:00 

 

傍晚的查房只是一个过场,医生们围聚在绿谷跟前看了看,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对于结局已经注定的事情,他们也无能为力。有人的手机响了,声音顺着虚掩的门缝溜进来,“对,死亡证明需要家属签字……好,我马上过去……”

 

脚步声远去了,医生的话却像一根针永久地刺在屋内。轰想说些什么打破寂静,他张开嘴却只觉得喉咙发紧。他该说些什么?他能说些什么?

 

绿谷垂着头把一小团被子拢在两手间再轻轻松开,看着那团洁白缓慢恢复了原状便再次用力捏紧,他低头玩着,乐此不疲。半晌,他闷闷地开口,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从前每次在医院都是过客,伤好了就匆匆奔向下一个战场,救助、负伤、治愈,然后再次救助。可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无法触及的地方,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我也曾想过最坏的情况,战斗受了重伤,救人时牺牲自己……可是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做……”

 

“好不容易变得足够强大,可以保护更多的人了,可是我却,我却……!”绿谷抬起头看向他,透明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这些天努力压抑的情绪终于溃决,他哽咽着,“……轰君,该怎么办呢?”

 

许多男人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总是沉默地红了眼睛,也许会转过头去咬紧拳头也许会躲进卫生间用水冲脸,但是绝对不会让人听到哭声。他们就是这样,一个卧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面对面,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轰把手伸进兜去摸纸巾,指尖却先触到柔软的绒面,他愣了愣,而后把那个小盒子紧紧攥在掌心,“绿谷,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绿谷泪腺发达的绿眼睛里仍溢满泪水,他抽了抽鼻子,回道:

 

“关于我的个性。”

  

 

 

 

18:13:14

他们在夜色里接吻,枕着月光拥抱。

 

绿谷的手扣在轰脑后、穿插在发间,无名指上小小的石头明灭闪烁。他无以为报,只将怀里的恋人揽得更紧、更深。他们躺下、翻身,病床吱嘎作响,轰俯在他身上啃咬,他吃痛地闷哼却并不反抗,只是拨开偶尔碍事的发丝,任由那人在他唇上肆虐。两个人像在发泄又在享受,如同两头困兽,发出绝望的嘶吼。他们最后的吻谈不上甜蜜,混合着眼泪与唾液,一个并不浪漫的告别。

 

当理智重新回归,他们相拥着喘息,绿谷低声地道歉:“对不起,还要麻烦轰君接受ofa……”

 

轰却答非所问,他将脸贴紧绿谷的胸口,沿着薄薄一层布料,他感到胸膛起伏的弧度,听到心脏跳动的声响,绿谷的呼吸平稳地落在他头顶,温暖而湿润。绿色鬈发上空不详的猩红数字在黑暗里格外突兀,他伸手去摸,却只碰到一片虚无。他感到一种极深的不真实感。这条生命,这个人,明天就要永远地离开了他了吗?

 

“我爱你。”他说。

 

绿谷怔了一下,他闭上眼轻轻抚摸恋人的发,轻声回复着:“……嗯。”

 

“我爱你。”他重复道。

 

“嗯,我也爱你。”

 

“没能救你……对不起。”

 

“对不起……”

 

“对、对不起……”

 

“……”

 

他感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心口,这一次,他哭出了声。

 

 

 

 

00:05:29 

 

倒计时进入个位数时落日正缓缓西沉,昏黄的光斜照在墙上映得一干人影晃动,形如鬼魅。知道消息的人数被严格把控在最小范围内,因此来送别绿谷的人甚至连一间屋子都没有装满。

 

无人出声,一张张脸孔朝向英雄人偶贪婪地张望,似乎在努力将他最辉煌时的容貌永久印在脑海里。也许他们明白此时此刻应当静默,有时,陪伴的力量大于言语。

 

当事人看起来反倒更轻松些,他视线扫过那一张张满是忧愁、悲戚与沉痛的脸,清了清嗓子,说道:

 

“之后还请不要哭泣,英雄是要为人带来笑声的。”

 

他顿了顿,苦笑一下。

 

“结果,并没有为守护和平作出多少贡献……抱歉。”


 

 

 

00:00:01

 

绿谷如同最初约定好的那样,紧紧地、紧紧地握住轰的双手望着他,一如曾经无数个含情脉脉对视的瞬间。他微笑着,最后一句话从他的嘴巴里跳出来,轻快得像一只振翅的鸟,飞向地平线上残存的一缕金辉。

 

“再见!”

 

 



00:00:00

 

轰焦冻办完手续离开医院时,夕阳早已燃尽,地球的另一端,新生的蓬勃光辉将涂满大地,而失去太阳的东京天穹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橘。小小的雪花飘了下来。

 

很奇怪,他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拉着恋人的手嚎啕大哭不肯离开。他只是慢慢地沿街走着回家的路,任由雪花落向肩膀,再因为体内失控的个性瞬间升华成无法辨析的水汽。

 

他显得格外冷静,路过家门口的便利店时甚至记得进去买明天的早餐。许多个晚归的夜晚他们曾急匆匆推开这扇门,拎着两份微波炉热好的速食顺便再解决第二天的早餐。结账时店员笑着向他打招呼,今天怎么没和英雄人偶一起?轰愣了愣,半天才憋出一句:他……有事。之后便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将篮子里成双成对的纸盒装牛奶和三明治各拿出去一份。

 

他回到家,丢了魂似的拉开门。屋里弥漫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有些呛人,不过是三天没清扫,地板上已落了薄薄一层浮灰。那天上午匆忙出门时,绿谷那双欧尔迈特配色的拖鞋被谁踢了一脚,现在仍歪歪扭扭地躺在玄关旁,一只朝外一只朝内。冰箱上贴着两人的合照,绿谷搂着他对镜头比V笑得灿烂,他假装看不见,拉开门将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声全塞了进去。

 

空气沉闷,他走过去开窗,东京的夜顺着敞开的长方形淌进室内,混合着即将成为某家人晚餐的土豆烧肉的香气。从某处隐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有人一只手弹着樱花,凄凄切切不成曲调。楼顶的孩子嬉闹着跑来跑去,玩具掉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小小的客厅突然变得格外宽敞,轰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他看看四周,感到熟悉又陌生。

 

好像什么都没变,可什么都变了。

 

 

 

他蜷缩在沙发里昏昏沉沉睡去,午夜时分被电话铃声吵醒。接听几秒后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外套也顾不得穿,疯了似的冲出家门。

 

早已过了末班车的时间,出租车也不见踪影。雪不知何时停了,路面冻上一层薄冰。他向着医院奔跑,脚下踏冰前行,身影被路灯黯淡的光晕照亮又消失在夜色中,风打在脸上像刀子,他快要与风融为一体。

 

“是值班的实习护士发现的。”

 

嘶嘶作响的电流杂音几乎遮过医生的声音,又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激动到声音喑哑。

 

“英雄人偶他……”

 

 

 

整个楼层灯火通明,人群奔走相告,轰出了电梯片刻不停冲向房间。绿谷安祥地躺在那,仿佛只是睡着了。已经停止变化的红色00:00:00仍飘在他的头顶,简直像是要永远刻在那里一样。

 

“绿谷。”轰轻轻晃他的手。没有回应。

 

他慢慢地慢慢地蹲在床边望着他。那串猩红的数字闪了闪,他看见它重新开始跳动——

 

 

 

00:00:01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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