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影(中)

*一个失败的童话风

*BGM:Una Mattina

*ooc


前文:(上)





“你在看什么?”

 

轰倚着沙发翻动书页时,绿谷冷不丁出现在他对面的墙上,声音里满是好奇。他把书摊平,两只胳膊直直地朝着兴致勃勃的树精举起来,午后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进来,映得封皮上烫金的标题明晃晃地闪着光。

 

希—腊—神-话-和-传-说——?

 

绿谷像个小孩子,拖着长音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读完,歪着头困惑地又提了问,那是什么?

 

轰垂下手望向墙上的影子,他的神情看起来比绿谷还要困惑。

 

“你知道《鹤的报恩》这个故事,却不知道希腊神话是什么吗?”

 

“我知道本国的传说已经很棒了!”绿谷不甘心地跳了一下,窗外的银杏树叶轻轻地响了一阵又安静下来,“所以,是在讲什么?”,他嘟着嘴又问,兴致倒是没有半分减少。

 

“现在正看到月桂女神达芙妮的故事。”

 

绿谷跑到了沙发后面的墙上,一颗脑袋紧挨着轰的肩膀,凑近了研究了书页上一列列墨色的铅字。也许是他的错觉,轰总觉得能感到身旁人微弱的呼吸扑在自己的颈间,热乎乎的带着森林的味道。他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海里驱走,把摊开的书向身旁人的方向挪了挪。

 

为了复仇,爱神丘比特向太阳神阿波罗射了一支让他陷入爱情的箭,在他对达芙妮坠入爱河时又坏心眼地朝后者射出厌恶爱情的箭。不堪阿波罗疯狂求爱和骚扰的达芙妮一路逃跑来到河边,在河神的帮助下她的头发化作枝叶脚底扎根泥土,整个人化成了一株月桂树。纵然阿波罗万千懊悔,也无法挽回他那成为了一棵树的永远也无法回应他的仙女。

 

轰念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书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房间里寂静一片,窗外远远传来不知名的鸟鸣声,啾地一声又没了声响。钟表的秒针咔哒咔哒走完一圈,绿谷才缓缓开了口,话里透着无尽苍凉。

 

“……居然会有人为了逃避爱情而甘心变成一棵树吗?”

 

“变成树不好吗?”

 

轰把书放到茶几上,心里默默想着,他倒是曾经想成为一棵树——如果能从那无穷无尽的小提琴练习中逃脱的话。每天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理会,安静地进行光合作用就好了。可是显然他身旁这棵有了灵性的树同他持着相反的观点。

 

“树不能讲话,不能走动,不管周围发生什么,自己想要做些什么,都只是徒劳。”绿谷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哽咽,“这样有什么好呢?明明什么都做不到。”

 

“喂……”

 

轰察觉到那抹哭腔时便下意识地从口袋里翻找纸巾,却又自嘲地笑一下揣了回去。哽咽渐渐变成抽泣,他张皇失措地看着墙上的影子肩膀一抖一抖两只手抹起眼泪,为他所无法理解因而也无法共情的事物悲伤进而哭泣。

 

他想要安慰绿谷却不知从何下手,无法替他擦掉眼泪也无法给他一个拥抱,他对着那片难过的影子蓦地参透了绿谷方才话里的涵义——什么都做不到,一切都是徒劳。

 

“……绿谷为什么想成为人?”

 

轰绞尽脑汁,断定此刻应该转移话题,然而问出口的瞬间他又希望时间回溯到三秒前。他哪里是在将情绪分流?他所说的,愚蠢的话语分明是把所有的岔路都封死,逼着绿谷走向他所逃避的荆棘。

 

断断续续的压抑着的啜泣声慢慢停止了,绿谷扔两手捂着脸垂着头。他沉默了那么久,久到轰焦冻甚至怀疑他其实是一个故障了的投影仪所投下的幻影。紧接着他像来时那样毫无征兆地,绿谷的影子从深咖色的木头墙壁上消失了。

 

完了。

 

看看你做了什么?

 

轰焦冻内心苦笑一下望向窗外,高低错落的树林枝头已然稀疏了一半,就连那银杏树的金光也变得黯淡微弱。在沙发上盯着银杏树出神良久,他站起身拿着那本酿成悲剧的书慢吞吞地挪回卧室。

 

他不会再出现了,他想。

 

大局已定,他就是那个胡搅蛮缠惹人嫌恶的阿波罗。

 

轰把书放回桌上,初逢时那张未完成的画作还平摊在书桌上,曾经他因吃惊而戳到画上的水彩笔在纸上留下的一团水渍变得暗黄,像一滴陈年的泪,融在一片黯淡的银杏树叶里。

 

他叹口气从床底翻出行李箱,又拉开衣柜门,开始把衣服一件件叠整齐往箱底铺去。虽然距离树叶完全脱落还需要些时日,可他却突然丧失了继续停留的兴致,或者说,勇气。他彻底成了一个逃兵。

 

然而绿谷不是想要变成树的达芙妮。

 

轰把第三件毛衣的袖子捏起来向中间对折时,他的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刚刚哭完还有些沙哑的少年的嗓音。

 

“……我是为了和达芙妮完全相反的目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空气又回复了安静。

 

轰背对着映满银杏树的窗子,抓着毛衣愣在原地。他盯着针脚细密钩织在一起的毛线,一些细小的绒毛从表面浮起来,他的心也因那句轻飘飘的话变得毛毛躁躁的。

 


完全相反?

 

逃避爱情的反面是……?


 

他转过头,窗外的银杏树叶又在晃动了。


 

明明没有风声的。

 

 

 



轰其实对这片森林并不陌生。

 

从小学时每年夏天他都要在这里渡过,名为度假,实为集训。年复一年,直到他的小提琴技艺终于足够精湛,不再处于被动立场的他却仍然坚持着每年一次的到访。他的心里总存着点期待,然而他自己却也说不清楚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也许,只是变成了类似传统一样的东西,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意义吧。

 

某个昏暗的清晨,轰看着窗外布满天空的阴云摇摇头把手里的画箱放到桌上,替代画箱被他握在手中的是那把有着漂亮花纹的冷云杉木小提琴。他把小提琴夹在左下颌,右手握着的琴弓刚刚贴上琴弦时,绿谷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我以为你是个画家。”

 

“人类社会里有句俗语,”轰仍保持着握琴的姿势偏着头,眼睛微微上翻着看向绿谷, 人不可貌相。”说罢,他垂下眼,手臂一张,琴弓缓慢地拉动,舒缓的音乐在屋内缓缓流淌,混着风声,沿着敞开的窗子向森林深处飘去。

 

一曲终了,轰垂下手臂看向沉默的树影,“如何?”他握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在紧张吗?他自嘲。明明在几百人的剧院里演出时都神态自若的自己,现在面对一个无法看到神情的观众却变得忐忑了?

 

“……很好听。”

 

绿谷愣神了半天,才慢慢挤出一句夸奖。接着,他又立刻补充道,两手在身前不断比划着,“我是说,太好听了!好听到我说不出话来!”

 

轰看着他的模样轻笑一声,把琴放回丝绒内里的琴盒,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收到墙角。绿谷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轰君,终于成为小提琴家了啊……”

 

轰转过身,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他笑笑,“没有哦,我现在,姑且算是个画画的。”

 

绿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同时他有点不满地回到,那我刚刚问你你又说不是。轰看着影子撅起的嘴巴,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没否认啊?这下可把树精气得不行,嘟囔一句太狡猾了,跺跺脚转过身去不看他了。

 

轰倒也不急,这些天的相处让他摸清这只树精的脾气——他往往会佯怒消失,最后却又总是忍不住再次出现他在面前。他不会真的走的。笃定这一点的轰焦冻便放心大胆地捉弄,或者说,用和朋友相处时那种轻松而不失礼节的方式来对待他。

 

果不其然,绿谷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凑了过来,你刚才拉的曲子是什么?真好听。

 

“《Una Mattina》,电影《无法触碰》的插曲。”

 

轰没有过多思索便回答了他,他仍带着点些许的得意,毕竟这是他的成名之作,水准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然而他这句话似乎是又戳中了敏感的树精的雷区,只见绿谷的头又垂下来,刚才还欢快的声音逐渐归于平静。

 

“无法触碰吗……”

 

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轰这才意识到不妥,他刚想道歉,玻璃上传来的叩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砰砰砰——

 

一只猫头鹰正扑棱着翅膀不断撞击着窗户,它脖子周围一圈的褐色羽毛全部支棱起来,一对猩红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轰。轰愣在原地思考该如何反应时,绿谷惊异地喊了一声。

 

“小胜?!”

 


与此同时,轰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凶狠暴戾满是厌恶。

 


“滚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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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完全变成放飞自我的爽文了。

挺糊的,但是我自己还蛮喜欢的hhhh

感谢阅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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